文苑撷英
冯骁 散文——《难忘麦收时节》
难忘麦收时节
“晴日暖风生麦气,绿阴幽草胜花时。”王安石对麦收时节的描写依然具有迷人的魅力。六月的乡村正值尽情舒展颜色的时候,犹如一幅大写意的水墨画,田间地头呈现出鲜润的莹绿和满地的金黄。当和风把缕缕麦香吹进每户农家的时刻,每个乡民的脸上都挂满微笑。于是,人们开始了磨镰备车的忙碌。
印象中的麦收时节是由几个小故事组成的。第一个是少年时代。在上小学期间,有一年的麦收时节,班主任老师带领我们到刚刚收割过的麦田里去捡拾麦穗,我们每个学生都背着书包,把捡拾到的麦穗放进书包里。走过一块又一块麦田,忍受着毒辣太阳的炙烤,有的同学的脚被麦茬刺破了,但他们也坚持到了最后。中午时分,我们就把捡拾到的麦穗倒进晒麦场上,然后来到一个农家小院里,老乡发给每个学生一个馒头和一碗稀饭,就着小菜,感受着农家生活。稍大的时候,为了完成学校“每个学生上交半斤麦粒”的任务,我和几个伙伴去了山上的麦田里捡拾麦穗;我们翻过一道道山梁,走进一片片麦地捡拾麦穗。每当书包里的麦穗快满时,我们就停下来坐在树下将麦穗揉碎,留下麦粒,扔掉麦秆麦壳什么的。当路过几棵杏树时,几个小伙伴忍不住饥渴就上到树上摘了几个杏子充饥,结果下山时被山民拦住了,非要我们把麦子倒进他们的麦场里,才准许我们回家。就这样,我们大半天的劳动成果算是白费了,一无所获。
第二个故事来自于我上山下乡期间的麦收时节。那个夏天,我和山村的老乡一同度过,天刚亮时,我就来到了村口,按照老乡的叮嘱穿上了长衣和长裤,手握镰刀,与老乡一同走向山后的麦地。深山里的麦地大多在山坡上和沟底,呈梯田状。我们先下到最底层的麦田里,逐级逐层地向山顶移动。开始割麦了,每人几行,低着头弯着腰,急急地往前赶,右手握紧镰刀,左手向外侧一搂,镰刀伸向麦秸的根部使劲一拉,刀光一闪之际,只听“嚓”的一声,一抱麦子已整齐地躺在怀里。因我是第一次参加收麦的劳动,自然比不上老乡了,虽然我也咬牙坚持,但不一会就感到腰酸背疼,手中的镰刀也好像不太听使唤了。太阳越来越毒,火辣辣地烤得我背脊发烫,脸发烧,火燎般地疼痛,手上也磨出了血泡。那一时刻,我才真正觉着山里农民的苦,真正懂得盘中餐的来之不易。等到割到地头,直起酸疼的腰,回头看看自己的收获,一种莫名的喜悦就悄然涌上心头。割完了麦子,还要将麦子捆起来。我学着山民的样子,用几根青色的麦秆将一大捧麦子缠绕几下打个结,就算捆成了一捆。而后,每个人要将捆好的麦子背到山顶装进马车里,一趟又一趟,直到背完为止。因为通往山底的羊肠小道只能走人,马车是根本下不去的,等到了晚上,也不能休息,全部社员都要到麦场上去扬麦。早在下午时候已经有人在碾场了,所谓的碾场,就是用牲口拉着碌碡转着圈地碾压新割的麦子,圈子要转得很圆,一层压一层,不能有丝毫的疏漏。到了晚上,就要借着夜风去扬场。我学着老乡的样子,手持一把木铲铲起一锨麦子往空中一扬,在风的作用下麦粒就会落下来,而麦壳会随着风飘向一边;有几位老乡同时会用大扫帚把麦壳扫向一边。就这样,很快就会完成这道工序。再下来就是将麦子装进大口袋里堆放起来,等第二天再在太阳下晾晒。至于麦秆,乡民们会把它们垒成像塔状的麦秸垛。连续几天的紧张劳作,使我真正悟得什么叫“虎口夺食”。那个时候,还极少有现代化的收割机、烘干机什么的农用机械,再说一个小山村,即使有收割机,也到不了麦地里。
第三个故事是我参加工作多年后的一个夏天,一位同事的家在农村,家中有几亩麦地,等到了麦收时节,单位里的同事都吵吵着要去帮那位同事收麦。那天早上,单位里准备了一些矿泉水和啤酒,同事们坐着车来到同事的家里,听说同事的家人和亲戚已经去了地里,同事们就急忙赶到田间地头,夺过老乡手中的镰刀就开始干了起来。不比不知道,一比吓一跳,我们的手法、动作和速度远不及老乡们。就这样换来换去地割麦、捆麦、装车,不到两个小时,几亩麦田里的麦子就被收割一空,顺利地运回到麦场上。中午,同事的家人又招待我们吃了凉皮、稀饭、馒头和啤酒。仔细想想,这一大帮人的折腾,不知够不够那几亩麦子的成本,但是,“快乐在其中”,那是自然的了。
如今的麦收时节,已很难再看到“黄金铺满地,老少皆弯腰”的人海抢收战了,早已被收割机、脱粒机等机械取代了。大型联合收割机在烈日下轰鸣地踏浪作业,一会儿工夫,一片片金黄的麦田被来往穿梭的收割机剃了光头,机身后留下脱粒干净的麦秸麦草和待耕的麦茬,农民们把拖拉机、三轮车停在地头,早已备足了编织袋,等待着装入新麦,一脸的喜悦正溢满他们的脸庞。
(韩城矿业 冯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