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苑撷英
付策 散文——《儿时的那碗腊八粥》
儿时的那碗腊八粥
清晨,推开窗户,凛冽的寒风拍打着脸颊,提醒着我已经进入寒冬腊月。瞥向桌边的日历,猛地向后翻了几页,象征着一年初始的腊八节又不知不觉地靠近了。
“吃了腊八长一岁,过了腊八就是年”。记得儿时,在农村老家,每年的腊八节奶奶都会煮上一大锅腊八粥,够我们一大家子吃到年跟前。不同于其它地方甜腻的腊八粥,奶奶做的腊八粥更像是“腊八饭”。
每年腊月初七,奶奶就张罗着准备腊八粥的食材。先在灶台的高处取出大苞谷糁和红皮花生,用水淘洗干净后,从后院取出那竹片编制的筛子,把花生和大苞谷糁一同泼洒到筛子上。奶奶端起筛子有节奏地把那大小不一的谷物颠向空中,伴随着红色花生皮的脱落,一幅红黄相映的彩绘油画平铺在眼前,随后一粒一粒碰撞掉落在筛子上,像是鞭炮声那样热烈,顿时让人心潮澎湃。
经过几次反复的抖落后,奶奶把筛出的脱皮花生和大苞谷糁倒入灶台的那口大锅中,加上几瓢清水,添上柴火,不需要任何调料,让时间熬制出谷物最原始的香味。熬粥的间隙,奶奶把一旁备好的葱、胡萝卜、蒜苗、黄花等配菜切成小丁放在盆里,留着第二天早上下锅。
腊八当天,天空还是混混沌沌的一片铝灰色,就听到奶奶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,还沉浸在梦乡里的我知道奶奶要去熬腊八粥了。顾不上寒冷,我一骨碌翻起身来,跳下火炕,揉着惺忪的睡眼跑到灶房,准确地坐在那正对灶膛的小板凳上,奶奶看着我慈祥地笑着说“我的小帮手又准时来哩”。我仰着头打着哈欠说:“奶,我今天可要美美地喝两大碗腊八!”
奶奶把前一天熬好的腊八倒进锅里后,我就一个劲地把柴火往灶膛里塞,双手卖力地拉拽着风箱,希望能快点吃上热腾腾的腊八粥。奶奶在一旁看到后,微笑着用火钳把点燃的柴火又夹了出来,对我说:“熬腊八可急不得,得耐下性子,火大了就煮老了,要用文火不急不躁地熬煮。”我坐在灶火旁,按照奶奶的指导一点一点把细小的柴火加到灶膛里,奶奶在一旁也已把五颜六色的配菜炒熟加进腊八粥中一起熬煮。灶火烘向我的脸颊让我不由得打起了盹,整个灶房被赤红的火焰和白色的蒸汽笼罩着,奶奶佝偻的身影和我打盹垂下的脑袋映射在灶房那面斑驳的老墙上。
不一会,一股浓浓的香味钻进我的鼻孔,我立刻打起精神,把红扑扑的脸靠近大锅前。奶奶弯下身子,把灶火熄灭,用余火闷了一会后,打开锅盖。我双手急促地拨开蒸汽,待白汽蒸腾上了屋顶,那一锅红中带绿,绿里透黄,五彩斑斓的腊八粥就展示在了眼前。奶奶用大勺舀起腊八粥,随着手腕的拨动,腊八粥像条浓稠、亮丽的小瀑布般又流入锅中,激发出的那股子咸香味弥漫在灶房的每一个角落。奶奶直了直腰给我盛了满满一碗,腊八粥里的大苞谷糁油亮油亮的,煮熟后表面爆开的细小裂纹如同爆米花上的纹路般漂亮,我顾不上烫嘴吸溜儿吸溜儿地抿食着那醇厚咸香的味道。
后来,我因为上学去了县城,也没有机会陪着奶奶再煮上一次腊八粥。每到腊八跟前,奶奶就会提上满满一罐腊八粥送到县城家里。上大学后,奶奶身体大不如前,也就很少再送腊八了。我和母亲学着奶奶的样子煮过多次,但总不是奶奶煮的那般味道。
参加工作后,我再也没有和家人一起过腊八节,也不再喝腊八粥,可每到腊八这天,奶奶煮的那碗色香味浓,鲜美甘醇的腊八粥总在我的脑海里萦绕。
(运销集团 付策)